百变混搭 凄艳难挡 ――评李曙光的油画

高 岭 （美术学博士、批评家、策展人）

近来评论界已经开始用“混搭”来描述国内许多艺术作品中内容形象表现手法的复杂性、多源性和歧义性。更多的时候，评论界是用“混生”来形容艺术作品所反映的当代中国城市生活的似是而非的无序状态。

细究起来，“混搭”这个词在近来各种媒体上频繁曝光，并不是因为美术界，而是源于时尚界近年来流行的服饰搭配手法——那种诸如将风衣、超短裙、松糕鞋集于一身的年轻女孩们的服饰搭配手法及其所代表的个性化观念。

李曙光《桃花源与乌托邦》系列油画的产生，使我们第一次找到了“混搭”这个概念从日常生活时尚的服饰搭配向艺术创作视觉的心理体验转化的清晰路径。

首先，李曙光多年来身处中国主流时尚媒体视觉高管的从业经验，使他比其他艺术家有着更多地接受最丰富、最直接的第一手时尚资讯的便利条件。这种见证着全球化商业主义对中国社会城市化发展过程深刻影响的时尚资讯及其手法风格，对李曙光的浸染是如此之深，以致于我们在他的画中大量看到源自服饰搭配的“混搭”手法——年轻的女孩身穿带有天使翅膀的白色蕾丝衬衣，腰部勒着迷彩色的束腰，连直接外穿的内裤和长袜，都是迷彩色的。这样的装扮已经颠覆了传统衣着观念，还有旱冰鞋、百折裙、云头髻这些行头，统统是“混搭”手法在画面上的搬用。我们注意到，艺术家画面中人物衣着的混搭风格已经加进了艺术家自己的改造，比如只有古代才有的云头髻，还有面部双颊的胭脂彩妆，等等。可以看出，艺术家是借用生活中“混搭”的衣着手法来创造性地刻画绘画中的人物形象，是取生活之“意”（原本的意图）而为我之“意”（艺术的意图）所用。不唯如此，艺术家在他的创作中，还大量加入坠落的飞机、摇曳的桃花、不祥的蘑菇云和倒立的女孩等等各种原本看似不相关的各种景物，这样不仅人物描绘手法充满了混搭风格，而且使整个画面在构图、景物的分布、色彩的选择等方面，都充满了源自混搭的奇思妙想，它们看似无意却有意的信手拈来，将视觉上的不协调转换成想象力的开启。当代艺术创作离不开传统与当代、西方与东方各种资源信息的影响和干扰，然而，我们在李曙光的绘画中很难明确找到某种文化源流或风格的直接影子。当我们的视线在画面中移动的时候，有些时候，我们似乎感受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某些痕迹，比如胭脂色调，比如发髻，比如桃花，再比如熊猫﹒﹒﹒有些时候，我们又似乎明显感受到当代工业文明对人的心灵的深刻影响，比如飞机，蘑菇云，还有流星般闪烁的灯光。可是，当我们的视线离开画面，闭目静思时，我们却无法用语言准确地表达出李曙光用他的画笔所带给我们的强烈感受：在一个个并非现实实存的舞台里，上演着人与人、人与自己、人与环境、动物与动物，也许还有动物与人的各种戏剧，这里重要的不是谁是主角，谁在演戏，重要的是这些舞台既是现实生活舞台的缩影，更是理想乌托邦的幻影，它们好象发生在桃花源里，因为画面里常常出现桃花，还有那玫瑰色的天空和彩虹，而更令人难忘的是，它们里头的那些人物的面部个个是面若桃花。李曙光用自己独特的经历所生发出的方式，为我们描绘出一种凄凉却不无艳丽华采的异样景观，使他成为近年来从中西方传统和现当代文化资源中借用题材进行搬用、戏仿的众多艺术家中非常突出并且个性卓然的一位。